最好的朋友-无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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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时,我曾在外公家的前坪玩耍。前坪附近有一个樟树,一课普通得再不能普通得樟树,可它,却是我最好的朋友。

深棕色的树皮坑坑洼洼,摸起来也有点扎手,我却觉得痒痒的十分有意思。樟树长青,一年四季总是那个颜色,看着却一点也不嫌无聊。树杈之间有一个鸟巢,黑乎乎的,在青翠的枝叶里显得格外刺眼。幼时的我贪玩淘气,便想将鸟窝打下,说不定还可以捡几个鸟蛋回 家。

这么想着,我“噔噔噔”地跑向正在干活的母亲,大声嚷嚷道,“妈妈,你知道那个好长好长的棍子—-就是打柚子的那个,在哪儿吗?你能不能帮我拿过来?”

“你想干什么?”母亲满头大汗的,用袖子擦了擦额头,奇怪地看了我一眼。
少许的凉风刮过,吹乱了母亲额前的碎发,吹动了我脏兮兮的衣角。“打鸟巢!”我咧开嘴傻笑。

“不行。”母亲坚决地答道。

我悻悻地走回树下,愤愤不平地看了看那高高在上的鸟巢,气呼呼地皱起了脸。

就在我抬起头往那树杈之间的缝隙瞪去的时候,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飞向鸟巢,稳稳当当地落在巢的边缘,几声细微可闻的清脆稚嫩的鸣叫传入我的耳朵里。

我撇了撇嘴,心中莫名的“怨气”减少了许多。

樟树的树干曾系着一条鲜红的细绳。

是我亲手系的。

外公说可以辟邪(也许当时只是开玩笑),我感到十分新奇,便觉这条绳子一定是个“宝物”,我就嚷着要系,由我来系。

绳子系好后,我将剩下的绳子又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。

当时我想,如果那条红绳子够神奇,会将树变成“神奇的树”。

我开始对树讲话,絮絮叨叨地说着“今天妈妈给我买糖了”“我摔了一跤,但我没有哭”这些生活中的琐事。

风吹拂着我的头发,树用“沙沙”声回应着我。

树可以听懂我讲话吧,我曾这样想。

“万物有灵,对吗?”我问过自己。

“树不会倒吧?”我看着那笔直的樟树心里想着。

我会一屁股坐在树旁,背靠着树有力的躯干,既是望着天空,又是望着绿色的叶子,更是盯着那输液缝隙间撒下的丝丝阳光。讲一大堆话,说一大堆事儿……

后来我有了一盒画笔,新的。

我兴致勃勃地在树上一笔一划地画着,母亲在一旁看,没等母亲开口,我就开始说了,像是问妈妈,又像是对自己说:“妈妈,用水彩笔画树,树木会痛吧?树会记住我吗?我……”

母亲笑着说道:“轻点画。”

不知多久后,也许是一年,也许是一个月,树被一群人砍倒了。

没有风,我愣愣地看着,泪水蓄在眼眶中流不出来。

树干断了,平滑的切口蕴着讽刺,树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叹息。

断裂的红绳掉在脚边,还有那个我曾经十分好奇的鸟巢,但我不敢去捡那个空着的鸟巢了,因为我心里也空落落的,似乎少了一块什么。而那一块,怎么也捡不起来了。

春风再次袭来,我却只感到了无助。

我最好的朋友,请别离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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